小刘固,遇上有机“合伙人”

作者:农民日报·中国农网 韩啸 2022/1/25 13:46:53
践行一种新的生产方式本身就是困难的。尤其对于已经没有什么年轻人务农的小刘固来说,有机循环农业在这里显得陌生、无趣。川崎成为“网红”的过程,有点传奇。2015年9月,河南省原阳县官厂镇一个叫小刘固的村子里,一位农妇被醉酒的丈夫家暴,大半夜跑进村头的农场“避难”。她丈夫得知后,满身酒气地闯进来,把办公用的电脑、电话、打印机砸了个稀巴烂,还扬言要揍在农场打工的川崎。李卫(左)和川崎广人(右)骚扰持续了好

踐行一種新的生產方式本身就是困難的。尤其對于已經沒有什么年輕人務農的小劉固來說,有機循環農業在這里顯得陌生、無趣。

川崎成為“網紅”的過程,有點傳奇。

2015年9月,河南省原陽縣官廠鎮一個叫小劉固的村子里,一位農婦被醉酒的丈夫家暴,大半夜跑進村頭的農場“避難”。她丈夫得知后,滿身酒氣地闖進來,把辦公用的電腦、電話、打印機砸了個稀巴爛,還揚言要揍在農場打工的川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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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衛(左)和川崎廣人(右)

騷擾持續了好幾天,把這個69歲的日本老頭著實嚇得不輕。他咽不下這口氣,就在只有300個粉絲的微博上發起了牢騷,文字蹩腳但充滿憤怒:“農村女人不被法律保佑嗎?”

沒想到這條微博在輿論場里迅速發酵,當天就被轉發6000多次,300萬的曝光量讓他第一次有了人氣。

從那以后,很多人知道了這個愛管閑事的日本老頭,網絡上開始流傳他“戴著迷彩帽,身著藍色連體工裝,瞇縫著小眼睛”的形象,也好奇他在中國偏僻農村待了8年的故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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現在,76歲的川崎廣人即將迎來在小劉固農場的第9個中國春節。他的老板是鄭州人李衛,兩個人一起做了8年的事,叫做有機循環農業。

“都不知道當初圖個啥”

指針撥回8年前,那時候,李衛的農場一片落魄。
“地里的野草高過人頭,豬圈里到處是垃圾,干了幾年的工人連聲招呼都不打就走了。”這段往事成了李衛慣用的伏筆,只要聊起過去,就怎么都繞不開,“當年農場啥都沒了,川崎老師還是留下來,不然哪有現在。”
2006年,李衛的父親李敬齋從河南省農業廳退休,鄉情難了,就回村辦起了養豬場,當地人至今還把這里稱為“豬場”。2010年李敬齋因病離去,女兒李衛只好硬著頭皮把“豬場”接過來,辭掉了河南日報體制內的工作,專心務農。后來她又包下了附近400多畝地,打算發展有機蔬菜。
“我想按自己的想法改造農場,至少用了有機肥,地里沒那么臭了。”雖然在鄭州長大,但李衛知道小劉固才是父親一生最掛念的地方。每次看到村子里污水橫流,化肥農藥瓶子隨意扔在田里,空氣中彌漫著生糞的臭味,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。
可老天偏不垂憐,詭魅的“豬周期”和菜價波動讓她懵了圈,尤其是做有機,投入高、回報難。黃河灘風大,農場的大棚一晚上被掀翻好幾個,手里的錢也斷了,各種打擊像商量好似地接踵而至。到了2013年,農場賠了個精光,幾個投資人也翻了臉。
“欠了一屁股賬,把鄭州的房子都賣了。”那時候,她經常一個人呆在“豬場”的斷壁殘垣里,心里全是悔恨:“都不知道當初圖個啥。”
2013年末,有朋友給李衛推薦了一個日本農業專家,說是研究種養循環很有一套,關鍵是“不要錢,就是做推廣”。
李衛趕緊去翻這個專家的微博,好家伙,寫了3400多條!里面詳細記錄了他在中國的工作和生活。看完心里直犯嘀咕:“咋還會有這種人?”思量左右,還是發了郵件,說自己農場遇到困難,想邀請專家過來重建。可心里終歸是沒底——這兩年干農場就沒順過,到底還要不要繼續?把一個60多歲的日本老頭請過來,靠譜嗎?

“一個必定會優先考慮價值和生存意義的人”

2009年,川崎受邀到青島農業大學訪問,嘗試在中國農村或大學建立類似消費者合作社的組織。雖最終未能落地,但在中國一年多的生活卻徹底改變了他的命運軌跡。
川崎曾這樣描述當年的情景:“青島農村仍普遍使用生糞,非常臭,不利于作物生長,而且容易引發病蟲害……過度使用化學肥料,又有太多農藥,農產品不好吃,價格低廉……”
在他印象里,上世紀七十年代日本有機農業運動對幾代人都造成了影響,政府出臺《農藥取締法》和《土壤污染防治法》,規定牛糞、豬糞等牲畜糞不允許直接排放,要集中處理做成有機肥。“東京中央政府投資50%、巖手縣25%、盛岡市12.5%、潼沢町+合作社12.5%,有機肥免費使用……”
這串數字川崎至今爛熟于心。對他而言,青島的經歷是場精神上的探險,遭遇觀念沖擊后又找到歸宿。他堅信一個擁有幾千年農業文明的國度,人、畜排泄物值得被科學處理并創造價值,保護土壤、水源和空氣是農業的一部分,屬于“不必討論”的應然范疇。而接近這一偉大目標的不二法門,就是有機循環農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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巖手縣“消合”負責人加藤善正回憶,川崎是“一個必定會優先考慮價值和生存意義的人”,推廣有機農業,讓他平庸的人生有了光亮。

“日本老人退休后,沒有工作,沒有尊嚴,無事可做,等待死亡。”每次說到這里,川崎都會把腦袋向后仰起,雙手舉高、兩眼白翻,一副老年癡呆的樣子。
那幾年,他定下每天學會60個漢字的目標,跑遍了身邊的農場、合作社研究日式堆肥,并翻譯農業論文攢下20萬元人民幣。到了2013年,川崎拖著30公斤的行李,操著半生不熟的普通話,“拋妻棄子”,又一次站在了中國的土地上。

“下輩子也不想見到他”

在川崎的“云游萬里中華”計劃里,他的足跡掠過了山東、陜西、山西、甘肅、河南、內蒙古等地的近百個村莊和農場。他不停地講課,一瓶咖色堆肥顆粒從不離身:“環保、干凈,沒有味道,牲畜都能吃”“要建立家畜-糞尿-堆肥液肥-作物的體系”。除了這些說辭,他更希望能有農場實踐他的技術和理念,“不要工資,關鍵是實踐堆肥,給我飯吃就可以。”
在甘肅天水,川崎遇到了和他“臭”味相投的馬桶商人陳向陽——一個對“糞便”也有瘋狂執念的人。為推廣“源分離式電馬桶”,陳向陽每個月從深圳坐30個小時火車到鄂爾多斯,就為幫客戶倒馬桶。
“日式堆肥就是把牲畜、人的糞尿,植物殘體,加上米糠、發酵粉、酒渣等通過高溫發酵制成堆肥,避免土壤板結、營養流失。”在2013年一次活動中,川崎的理念打動了陳向陽,他明白生態廁所難以推廣的原因就是成本高企,而這種堆肥方式能讓糞便創造價值。
兩人一拍即合,陳向陽聘川崎為技術顧問,成立潘集寨最甜蘋果農民專業合作社,將生糞收集起來做堆肥種蘋果。
然而短暫的合作以失敗告終,雙方各執一詞:川崎的工作簽證一直沒批下來,這讓他感覺受到冒犯;關鍵是“蘋果面積只有幾十畝,我的技術對此無益。”
陳向陽更是一肚子氣:天水是軍事重地,簽證辦不下來誰也沒辦法;他每月都會支付川崎生活費,但卻沒有任何回報。
最后陳向陽撂下狠話:“川崎是個好人,但我下輩子也不想再見到他。”
后來,川崎的云游變得慘淡無光,做過除草工、睡過大通鋪,在北京一個月200元的工作都沒人要他,經常吃了上頓沒下頓。聽他課的人不少,可真愿意合作的人,幾乎沒有。
到2013年末,川崎身上只剩6000元,就是張回國的機票。看了李衛發來的郵件,知道那邊有豬場,能做堆肥,心想或許還能重建循環農業,于是接受了邀請。
2014年1月14日已臨近春節,川崎頂著寒風奔赴小劉固。一路上,他不僅感受到了黃河大堤的一路顛簸,還有三輪車司機老曹的一身怨氣。
“就不想拉這個活,路難走,那個日本老頭像要飯的一樣,渾身糞味。”老曹回憶。誰曾想,幾年后他也鳥槍換炮,成為農場的專職出租車司機,是川崎嘴里“可以信賴的人”。現在老曹的主要工作,是負責接送全國各地到小劉固“朝拜”的人。

那一刻,她覺得這再不是個簡單的生意了

沒工資也沒合同,只有農場的小屋和李衛親戚家的一日三餐,川崎就這樣度過了2014年的春節。那段時間,他每天像打了雞血似地工作,14個小時耗在地里研究土壤,從附近收來豬糞、鴨糞和牛糞做成堆肥,并通過電子郵件“匯報”給李衛:
“這邊棚子土壤沒有微生物痕跡。循環農業是給土壤堆肥,讓土壤里微生物豐富,應該整年栽培使土壤更肥沃。我希望在您的農園介紹土壤肥沃的方式。”
“我這4天給棚子一面施液肥,觀察蔬菜,今天都還沒有顯眼效果。我期望一周后可以看到顯眼效果。”
“李衛董事長,你好。我愛這地方,請你看我寫的計劃。”
“春節今天結束了。我盼望與您見面。”
誰曾想這些郵件都發到了李衛以前的工作郵箱,等她看到時,川崎已繼續“云游”去了。李衛瞬間“破防”,眼淚嘩嘩。她說自己做過很多決定,最篤定的一個,就是把川崎請回小劉固。
于是,這個名不見經傳的農場進入了“3.0”階段,刻意和不刻意的改變陸續上演。李衛首先被要求搬回農場住,理由是共產黨員就要和工人“同吃同住同勞動”。那一刻,她覺得這再不是個簡單的生意了。
每天一早,兩人就在農場門口等著開小型翻斗車的農民送來新鮮鴨糞,“糞香”一到,準能看到滿臉堆笑的川崎在念叨:“糞便是寶貝,是人民幣和財富。”
然后農場員工再用鏟車把鴨糞、牛糞,以及米糠、蘑菇渣、貝殼、海藻泥、發酵菌混合加水、攪拌;兩三天后溫度開始升高,他們用溫度計記錄每天的變化,最高能達65—70℃;隔幾天溫度降低了要再加水,配合鼓風機充分發酵。加了五六次水后溫度不再升高,生糞的臭味完全消失,堆肥即成功了。一般來說,鴨糞發酵需要2—3個月,牛、豬糞需要6個月到1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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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看多了,心里全是敬畏。就像小寶寶似地一點點長大。”李衛再不是剛辭職時的“二把刀”,“不管是溫室還是露地栽培,植物發病70%原因是因為土壤里的有害菌。”

即使對土壤的“改造”迫在眉睫,他們也會使用無害化的方式,比如太陽熱消毒:用半熟有機肥覆蓋土壤,通過起壟機攪拌、起壟,然后加水,噴上干酵母、乳酸菌和納豆菌,最后用白色或黑色塑料布在壟上覆蓋、密閉。
夏天持續20天左右,塑料布積溫可達到900攝氏度,不僅蟲子會爬出來死掉,原本板結嚴重的土壤也開始出現團粒化,保溫保水保肥能力明顯提升,連雜草種子都消滅了。
李衛說:“以前打藥太多,多少年都沒在地里見過鳥了,現在一群一群的。”她驚喜地發現,當地畝產一直徘徊在1000斤的小麥漲到了1200斤。“有機肥是能提高產量的,而且這些方法尤其適合1000畝以下的中小農場,80噸鴨糞連運費才4000元。”
后來,他們還投資5萬元在村里架起了覆蓋1000畝地的液肥管道,供村民免費使用。“希望能影響到他們,看到有機肥的好處。”

農場的改變遠不止“生產”

然而農場的改變遠不止“生產”,700多人的小劉固已沒什么年輕人務農了,有機農業在這里顯得陌生、無趣,孤獨對川崎來說,像黃河灘霧霾朦朧的空氣一樣如影隨形。
2015年3月的一天,農場刮起了七級大風,幾個蔬菜大棚吹開了口子,這對剛種下去的番茄幼苗尤其致命。當天村里辦喜事,農場員工大中午都跑去喝酒了,幾個當值的全“斷了片”,只留下川崎望著被風撕成碎條的塑料布胡亂飄著。
絕食,這是最后的抗議。他把門摔得梆梆響,做飯的阿姨怎么叫都不出來,一天,兩天,員工們哪見過這陣仗,心里害怕又不敢說出來:這老頭不會死在里面吧。最后沒辦法,只好把在鄭州處理家事的李衛叫回來。
“以后你有什么問題,告訴我,我去解決。”李衛也急了,她知道川崎不懂村里規矩,更怕他得罪人,“最后我妥協了,解雇了這批白天飲酒的職工。”從那之后農場的人都知道,白天不能喝酒,喝酒川崎會絕食。
除此之外,原來“不可描述”的旱廁成了有空氣清新劑香味的水沖廁所,隨地吐痰會被懲罰勞動,撒謊成了不可饒恕的事。農場到處貼滿了類似于“在工作上沒有平坦路”等川崎用毛筆寫的大幅標語,如戰斗檄文一般醒目。
“為民請命,心系農桑。歸田原陽,養殖辦廠。嘔心瀝血,惠澤故鄉。”這是李敬齋碑文上的字。當實在有過不去的事時,川崎就到李敬齋墓前,一待就是半天。碑文上的字,是他心里中國官員的形象,也成了做人做事的樣板。
在經過幾輪堆肥試驗后,2015年初小劉固農場開始了有機番茄栽培試驗,4個大棚5、6畝地。但3月的大風和喝酒事件導致幼苗損傷嚴重;8月,河南高溫又讓番茄生了病;11月24日一場30厘米的大雪徹底壓塌了棚,農場顆粒無收。
雪災導致沒東西可賣,這讓李衛又到了崩潰邊緣。川崎更擔心農民工資怎么發,因為這意味著失去信任。他發了一條微博,有心人轉發后引起不小關注。李衛也找到當地信得過的合作商,出售一些紅薯粉條、大米、蜂蜜,短短幾天賣了7萬多元。“發貨時因為缺乏經驗,出現破損、退貨,又賠了很多錢。”李衛回憶。
直到2017年前后,農場的有機番茄終于有了較為穩定的產出,等到2018年,各種有機蔬菜的銷售收入達到了200多萬元。那段時間,川崎也會在每晚9點之后,喝著河南本地的航空啤酒,和大家一起看會兒電視。

“堆肥之前先育人才”

在微信轉賬500元后,11月中旬,記者踏上了為期兩天的小劉固培訓之旅。“種植之前先育土,育土之前先堆肥,堆肥之前先育人才”是李衛和川崎達成的共識。而且,隨著年齡增大,川崎體力下降,“每天走100米都很辛苦”。所以,76歲的川崎和李衛想通過培訓來影響更多人,并給農場帶來穩定收入。
雖然離豫北重鎮新鄉只有60公里,向南跨越黃河就是鄭州,但這里的偏僻還是超乎預料。晚上8點到了農場,記者在昏暗的燈光下摸進教室,12位學員圍坐一起,中間的長桌上擺滿了豫北鄉下特色吃食:花卷饅頭、炒白菜、番茄雞蛋,臉盆大小的鍋里是沒什么熱氣的小米粥。此刻正是餐后自我介紹環節,川崎把頭埋進桌子里記錄——他比照片里更顯蒼老,藍色工裝沾滿了泥土污漬,滿臉褶皺和稀疏的白發讓他疲態盡顯。
一旁的鮮英美,白凈帥氣,身邊是他健談開朗的母親,母子倆從四川綿陽坐了5小時高鐵和3小時大巴。“我在綿陽卷煙廠工作,廠里搞‘一企幫一村’,我被派去做扶貧,在中國之聲聽到小劉固農場,就過來學習一下。”
皮膚黝黑的王家旺來自湖南鳳凰,嘴角的傷疤有幾分江湖氣。“和幾個大哥搞工程的嘛,一年也有100多萬。原來家鄉生態很好,現在都污染了,以后想搞有機農業。”
晚上,幾位學員被分配在幾公里外的鎮上住,40元的房間里有打不開的水龍頭和泛黃的床單被罩。天南海北的陌生人顧不上這些,意猶未盡地大半夜出去喝酒,路邊攤上鐵鍋燉大鵝的香氣讓他們飄飄然地開始胡吣,繞不開的終歸還是農業。酒至深夜,王家旺端起最后一杯一飲而盡:“這地方,有點意思。”
第二天一早,我們才看到了農場全貌:3層泛黃小樓經多次翻修仍顯破舊;冬天的村子里免不了消沉,因為陌生人到來,會零星傳出雞鳴犬吠。到農場時,只見川崎和他的翻譯在硬化地面上,從鼓風機中拽出擰成團的氣管,插進一人多高的糞堆中,嘴里嘟囔著“發酵,要充分發酵”,旁邊的桶里是用水攪拌好的發酵菌,他望著身邊一臉好奇的學員說:“會一步一步教學。”
接下來就是吃飯、上課,川崎講了制作堆肥、太陽熱消毒、木醋液消毒法等,并帶著大家到附近的小型堆肥場和養殖場參觀。學員們全程都在和“日本普通話”較勁:動詞總在最后,聲音總是“一聲和四聲”,比如“無論環境,持續工作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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學員們在接受簡易有機堆肥制作培訓。
中午吃飯的時候,李衛也來探望大家,她個子不高,齊耳短發,從發皴的皮膚和厚厚的棉襖就能看出,她已經完全融入村子了。她說:“農場現在堅持下來了,還能堅持多久我也不知道,希望你們都能參與到小劉固的事情中來。”
她口中的“參與”絕不是客套,因為這個農場在周圍的農業生態中宛若孤島,要活下去,就離不開各種非常規的方式,其中有川崎的因素,也有社會各界的幫助。
2020年6月末,集水果采購、種植支持等于一體的百果園公司的創始人余慧勇訪問小劉固,并簽下戰略合作協議,一起開展精準有機種植理論(BLOF)培訓。小劉固農場也成了百果園“001生態蔬菜”品牌的種植基地。2021年,每天都有500公斤有機蔬菜從這里運往鄭州的百果園店鋪。
李衛的女兒婁陽告訴記者,現在山東泰安、南京溧水、河南原陽等地的一些農場都取得成功,泰安徂徠村的有機櫻桃甜度達到23度,價格賣到30元/斤,是普通的5-6倍,他們的村支書就是我們的培訓學員。
2018年,婁陽從國外留學后加入農場,主要負責培訓。她翻了翻微信,“目前我們已經舉辦了34屆培訓,有1800多個學員,有公務員、小老板、大學生,有一半不是做農業的。”

尾聲

今年是李衛和川崎9年來最開心的一個春節。對李衛來說,遭遇特大水災,親人離世,農場還是在百般困難中挺過來了,有了穩定的產出和合作,每位員工都發足了工資,實屬不易。她很放心地把農場交給婁陽——即便多少次想放棄,但還是讓女兒加入其中。
川崎的妻子逐漸放棄了勸他回去的想法,因為知道丈夫在中國“找尋到了人生意義”。2016年在日本出差時,川崎查出肺結核,他仍堅持回到農場,下飛機見到李衛的第一句話就是:“我打算死在中國,請將我和李敬齋埋在一起。”在他眼里,某些信念和死亡一樣,是不可動搖的事情。
臨近年關,培訓結束。原本毫無交集的人因為農場而聚在一起,現在就要分別了,大家紛紛拿出手機留下微信。
“該如何‘分組’呢?”有學員問。
“就叫小劉固吧。”最后大家一致約定。
也許,這里會如圖騰般停留在一些人心里。
放眼望去,冬日的水汽和霧霾在黃河灘更顯濃郁,日出的薄光奮力照進小劉固的土壤,為萬物帶去暖意,黎明也如期而至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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